大约要一直被蒙在鼓里,便是你一直待在刑部大牢也未必能争取得了时间,朕也未必能找到他。”
“陛下……”
景明帝不欲多做解释,语气轻缓:“既是已有了答案,便不好再委屈你在此了。流言之事朕已有决断,明日便会有结果。你……也不必等到明日出狱,今晚便回江府去,明日大约还有更麻烦的需要解决。”
他顿了顿,回头一看沈迟:“夜色已深,君岁既是闲着,便替朕走一趟,送她回府罢。其中缘由你也可与她详说。”
沈迟按耐住心底的喜意应了声是。两人恭送景明帝离开,随即便有狱卒进来将牢门打开。沈迟本欲过去拥住她,却没想到暗处忽然走出两名锦衣卫,看架势是要保护江怀璧回府的。
他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,只能抑制住冲动,温和地对江怀璧说了一声:“我们走吧。”
一出刑部大牢便是一阵寒风吹过,沈迟看她在夜中似乎瑟缩了一下,于是也不管身后的锦衣卫,脱了披风给她披上,在她要婉拒的目光下不容置疑得系好带子。
手不经意又触碰到她胸前那一块硬邦邦的,眸色微闪,连忙将手移开,心底却颤了颤。他背着光,除却江怀璧外无人看得到他都做了些什么。两名锦衣卫在不远处等着。
江怀璧看到他的所有小动作,以及他抬眼看她时眼角温柔的笑意。她咬了咬唇,容色却半分也不敢有所异动。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心有多暖,又涌出来多少回忆。
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了……两人亦是在夜风中,他离她那样近,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究竟有多重,披在她身上的那件披风有多暖;此后他在她心里有多重,又给了她多少温暖。已不计其数。
那个时候的两人一字一句间都是试探与怀疑,将自己的心紧紧裹住,不走出去,别人也休想进来。然而当初满是戒备的心现已仅仅向对方敞开,于自己不孤单,于对方不黑暗。
沈迟似乎也愣了一下,不知道是否想起来当初场景。只是系好以后抬头看了看夜空,没有月亮,只有零零散散几颗星子。
不过两人姿势实在有些暧昧。江怀璧说了一声:“多谢君岁。”
沈迟笑了笑,后退一步靠近马车,示意她先请。
“我们回吧。”
听起来不过只是回江府而已。而究竟来路为何,将回何处,能否回去,回去将来又如何,其中深意,大约只有沈迟最清楚。
或许江怀璧也能听得出来,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后的那些夜晚,每每惆怅绝望以至失魂落魄时,仍旧忘不了那一句“我们回吧”。慢慢长路能够有人与她同行,不再是孤孤单单一个人心惊胆战地强自镇定独闯前路,已是她此生最大的幸运。
沉默
此时已是宵禁时分, 景明帝留下两名锦衣卫也是为两人能平安回去。然而此时出现在大街上必然格外引人注目,即便是圣意,也难免有人会私下议论。车夫特意挑了最短的路程,其中能避开主要街道也都尽量避免。
一进了车里便是两人世界。沈迟不由分说地将她拉进怀里, 却到底顾及着外面的情况, 不敢胡来。他细细密密的气息洒在她脸上, 语气低柔:“你可算出来了……”
他向来也都稳得住, 只是她一个人被困在刑部大牢, 风险实在太大。今晚是他提前有预谋, 知晓内情,否则那几人若是真想对她动手, 他连知道都不知道。
江怀璧窝在她怀里, 眼睫微颤,语气轻软:“我不是说过没事的……”
沈迟垂首看了她一眼,张了张嘴却又不说话, 叹了叹只将她搂得更紧了些。
这些天景明帝对这里一直盯得很紧,他都没再插手, 只能将目光放在秦珩身上。原本还想着需另想办法,却不想正好碰到了秦妩。
“陛下今晚放你回去, 虽说是密旨,但这还是明摆着要让人看到的。近几日关于你的流言并未消散, 秦珩与庆王的行事手段不同, 前几年庆王一直韬光养晦, 便是去年也未曾见过有如此激烈的动作。方文知此事定然不如你所说的那么简单,可你的目的……我是真没想到,你会用这三天将秦珩以这样的方式引出来。”
他看着她的眼睛:“我还是不明白的是,这三天什么也没有发生, 便是你在陛下面前能说通,可无论是魏家还是方文知,这已经都是旧事了。陛下或能理解你的做法,但你瞒不了我。阿璧,你究竟想做什么?”
江怀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待得他会意以后才开口问:“你先告诉我今晚究竟怎么回事。”
沈迟终是蹙了蹙眉,目光顺着帘子往外看,发觉那两名锦衣卫已经跟上来。方才似乎是因有什么事与马车一直保持有距离的。
现在倒是不怎么自由了。
沈迟将经过大概讲述一遍,自然是半真半假。但他说得很慢,拉着她的手,偶尔停下一瞬,在她掌心写个“否”,她立刻能会意。
然而其中蹊跷也只能待以后细谈。
沈迟送她回到江府时已过戌正,府中安静下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