与日光灼烧阴气的热烫不同,顾七的灵力温和绵长,像是在软化坚硬的躯壳。
宿聿漫不经心地问:“天麓山查完魔道后准备做什么?”
顾七:“查那个人的位置。”
顾家一直在行动,这点不见神明跟齐六每天都有禀告。
“西泽不太适合休养,恰逢雨季,便常有阴雨。”顾七低着头,敞开的掌心覆在腿上,一点点缓缓上移,“红土森林那边更好一些,但以后若是去北界,我带你看看烈阳谷。”
烈阳谷在哪,宿聿不知道,但听起来像是个温暖的地方,过多的思绪像是被那萦绕上来的暖意击溃,他听着顾七说着从未听过的地方,两人没有提及巫云月,也没提及那荒谬的盟会,也没有提奚云平,在说另外一件,看似无关的事情,却像是在提一个比任何事情都更虚无缥缈的未来。
绵长的暖意让他的脑海里掠过许多的记忆,有无忧无虑的天虚剑山,有段胤来剑阁的浓重酒气,有与奚云平纵观天下奇阵的游历,有途经沉虚兵器库时的艳羡……残缺的记忆断断续续地拼凑,最后化作涌来的困意。
宿聿睡着了。
房间里传来另一人的平稳的呼吸声,顾七也没有移开手,没有遮蔽的手腕延伸生长着一朵灿开的血红花纹,思绪化作短暂的安静,他静静地看着对方,微微倾身抬起了少年的右手,被扯开绷带没有重新绑上,上方明显的花纹花苞悄然绽放。
顾七看了一会,便将那绷带重新缠上,免得其余伤口暴露。
少年的手没有剑茧,仅有几道裂开的细小裂痕,这具身体在竭力地修复,更需要长久的养精蓄锐。顾七抬手抚平了宿聿睡梦中还不觉紧蹙的眉心,明明是每日都会看到的面孔,静下来看的时候,才有一点像以前无忧无虑的模样。
良久,男人稍稍低头,温凉的唇落在那伤痕累累的手上。
“好好睡一觉。”
雨幕中细雨落入窗内,带来了潮湿的凉气。
阁楼的木门被推开,顾七见到了不知何时站在外面的顾锋,爽朗的男人想要往更里的地方,却被顾七合上门完全遮挡,半点也没见到里面的人。
“不是,让我看下侄媳怎么了?”顾锋意味深长地看着顾七,心想着这婚契没闹这么一遭,他都不知道自家侄子一下搞出这么大发来,“那花契长什么样了,让我瞧瞧——”
顾七没有理他,轻轻一推就将他置于离门更远的地方,问:“确定幕后人的位置,需要多久?”
听到这里,方才还脸皮带笑的顾锋脸上的笑意消失,偏头看了眼四周,简声道:“结果你也知道,被镇压下来的细作全都跟那些黑衣人一样化作脓水,套不出话,但是他们身上的魔气被我们压下来了。”
幕后人的位置很难找,千年前都没有结果的事,他们想要凭借蛛丝马迹去寻只会更难,但他们这边也并非毫无胜算,他们有巫云月和玉衡两个会命术的修士。
魔气一定能追溯其源,他们想到的就是用这些魔气去查,只是需要时间。
“你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?”顾锋疑惑。
顾七看向窗外雨幕,声音中带着一丝沉重:“他们太安静了。”
敢在天下人面前玩阳谋的人,面对天麓山主持的盟会却毫无动静。
宁静到……令人产生不安。
紧闭的木门之内,本该沉睡的少年缓缓睁开了眼,他循声看去,灵眼循去看到门外站着的两道气,微弱的声音在四周渐渐飘起的雾气中越变清晰,听着外边夹杂在雨里的声音,他稍稍地抬起手,指尖还残留着久不散的暖意,以及那转瞬即逝的触感。
随即,他的神识落在了万恶渊中,万恶渊里众鬼忙碌着,他没有停留,径直走到了那处万宝殿前。
沉虚葫站在万宝殿外,见到少年的到来没有一点意外,只是在他即将走进万宝殿时忽然开口:“有一件事,我需要告诉你。”
“虚妄山林的坐化之地内。”
“其实没有云平的尸骨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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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寰修道界某一处暗地,高空血月沉沉,一个个身影伏地不语,压抑沉着的气氛笼罩着此间。
暗无天地的茅草屋内,数个留影石被推翻,坐在藤椅上的年轻男人扫开了摆在桌上的一个个傀儡,听到耳边其他黑衣人压抑却不敢违逆的禀告——
“顾家跟天麓山开始行动,我们以为魔尸能躲过试探,未曾想天麓山所取的连因锁被玉衡加持过命术,最深的魔咒都能被探查出来。”
“这次一共被探查到一百六十七个高阶魔尸,我们放置在苍雪宗……唔,罗山门……”
鞭刑落在了禀告的黑衣人身上,持鞭的青衣人甲一重重地甩落一鞭,四周静默,只有颤抖着却持续在禀报的声音。没有一个黑衣人敢出声辩解,阳龙墓的失利不止没有拿回万宝殿里剩下的宝器,当年那把被主上炼废的妖剑元神居然成功转世,极大可能已经拿走阳龙墓里的东西……不止如此,主上还损失了一具假身。
禀